月满霜河_

因爱发电,吧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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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 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第五卷  镜台邪祟

 

27 突变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时影心头蓦地一紧,像被烧红的洛铁烫了一下,热热胀胀,一时缓不过神。

腰间的手往下移了点,恰恰掌在平坦的小腹上,却没有别的举动,谢允将脑袋轻轻挨在他后脑勺处,半是占有半是依偎地拢抱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分毫。

不知是不是错觉,同昨日在客栈中一样,时影仿若被什么无形之中勾住了,身体里蓦地生出一股子异样感,有些像识感共通,可分明又不是。

思及那些荒唐的过往,二人之间的难以割舍,往昔的种种行径,湿热、粘腻、薄汗轻淌,蚀骨的爱意在骨血中胡乱冲撞,柔情与浪潮在黑暗中疯狂交织……时影抓紧面前的被褥,指节曲缩。

夜色浓郁昏沉,什么都瞧不见,空气微冷,背后却炽热坚硬。

谢允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那股子异样感也愈发地重,时影感到体内发燥,但不难受,只是没来由有点焦灼,空落落的。

“夜已深,该睡了。”迟疑半晌,时影生硬道,声音很低,顿了下,将男人的手抵开,不过这孽障似乎不太愿意,竟一下子将他的手牢牢捉住,紧紧攥着,那掌心灼热,烫得时影登时一惊,慌忙挣脱,忽地将手换到胸口。

好在谢允没过分放肆,在此之后没再乱来。

直到夜水露重,时影思绪混沌不已,实在乏累,决心不再理会身后的人,隐约间感知对方似乎又在造次,也都由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察觉到自己体内异样感正在慢慢退去,取而代之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满足,有什么正往他的灵核和经脉中充填,缓慢游动。

且倦意排山倒海,意识不清明的时候,隐约听到背后的人低低喊了声——

“师尊……”

与幻境中一样。

 

翌日天蒙蒙亮时,时影醒来,起身就瞧见变回本体的狼妖,巴掌大的团子睡眼惺忪,浑身的毛有些凌乱,一睁眼就主动往时影手边凑,一副无害的样子。

时影怔神,终还是深深吐口浊气,将那些迷蒙的、不确定的、有的没的抛诸脑后,刻意丢掉不去深究,他顺手将谢允装进灵袋,收拾一番,并在出门之前扔进一小块肉糕,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秦霜师徒俩打算去走马街,帮忙问诊,并看看有甚新发现;因担心黎音冲动生事,白琏把黎音带在身边,一块儿会见其他宗派,

至于时影,今儿得去见吴云水。

神山门昨日就抵达镜台,但因着与玄道门关系罅隙,且早先吴云水身死消息传遍了各宗各派,如今竟又“复活”,掀起不小波澜,故而神山门在镜台行事尽量低调隐蔽,时影只得寻私下机会与吴云水碰面。

出了雅阁一段路,时影甩开跟在后面的玄道门尾巴,隐匿身形去往约定的地点——洒金街的茶馆二楼。

近来疫病横行,加之四处动乱,城中百姓鲜少外出,长街铺子大多生意清冷,茶馆更是客人寥寥,一楼大堂里只零散坐了两三桌。

时影化作着华服挂玉佩的中年商贩,在小二的带领下去到二楼西侧的单间,同样商人打扮的吴云水早就在此等候,当着小二的面熟络地迎上来,做足一副谈生意的架势。

此番见面,吴云水正是为了将在桐庐老宅中发现的册子交由时影。册子破烂泛黄,隐隐散着腐烂的味道,早已看不出原样。

在时影几人离开桐庐后,吴云水又去了趟老宅,册子被装在一个掉色剥落的木匣中,匣子里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吴云水都一并带来了。

“时宗师请看。”

乱七八糟的,且是些没用处的小物件儿。搁置的时间太久,大部分物件已经烂掉、支离破碎,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影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倏尔惊觉都是些孩提的玩物。

吴云水自是早就认出来了,不然不会特意带来镜台,那本册子神山门亦研究了个遍,册子上的文字犹如天书一般,实在瞧不出一二,只得请教在经史功法等方面颇有造诣的时影。

时影翻开册子,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又立即恢复正常,册子中记载的文字并非现今通用笔划,约莫是古文字,时影不曾见过,可莫名其妙的,他认得,一看便懂。

——全是十分基础的灵术符文,隐身、换声、变换样貌……这些灵术大都尚存,只是记载的文字不同而已。

吴云水精明,见时影模样便断定他认得这些符文,小声问道:“宗师可知上面所写什么?”

时影无意隐瞒,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胡诌道:“早先出游,曾在塞北见过这种文字,认得大概。”说完,将上面的符文解释给吴云水听。

吴云水并未起疑,将时影说的一一记下来,又问起昨日雅阁商议之事。

过几日各大宗派就会定下去天罡十二城的人选,神山门由吴水云为首,两派素来交好,自然相互照佛。

时影没拐弯抹角,天衍宗由他和黎音前往,白琏秦霜则留守镜台。

二人谈完事,没做久留,先后离开茶馆。时影没有立即回雅阁,而在城内辗转,探探情况。

他心思仍在方才那本册子上,脑海中突然冒出许多画面,桐庐镇、老宅、竹林、及腰高的小谢允……

那些小玩意儿都是他买的,每次去长街,谢允都闹着要买一样,两文钱的木簪,手指大的泥人……后来大了,小物件不玩了,谢允也没扔,全收在匣子里放着。

册子亦是他亲手写的,初初教谢允灵术那会儿所用,待孽障都学会了,册子也被扔进木匣中。

在一拐角处,时影停下步子,眉头微拧。

他突然无端端有些难受,心口好像被用力攥紧,很是压抑。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灵袋中的狼妖忽地探出脑袋,扒在袋口扬头瞧了瞧,伸长爪子扒拉时影的长衫。

怕被人发现,时影忙将孽障按回袋中,了然轻声道:“我没事,安生待着。”

虽这么说着,时影脸色霎那间又白了两分,许多画面一股脑如洪水般侵袭而来。

时影选择离开正街,刚转进巷道,双眉猝然一挑,背后一紧,使出威压直逼藏在暗处的人。

对方躲闪不及,被一招击中。

他目光冷冽,毫不迟疑欲将尾随者揪出来,在快要触碰到的一瞬间长虹贯日般祭出长剑,直接将那人胸口贯穿。

未料到时影出招如此果决狠戾,那人被一击重伤,背抵着墙,忍痛倒吸口气,阴恻恻地说道:“时宗师这回倒是反应快,躲都躲不掉。”

 

是几日不见的面具男,还是老样子,脸被遮住,一身黑袍从头到脚,辨不出原本的身形。

被刺了一剑,没有流血,又是黄纸假身。

时影冰玉般的脸庞神色冷冷,长剑一拔,将锋利的尖端直直顶在这人喉咙处。上次是他疏忽大意,今日绝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虽是替身行事,但附了神识与灵力在黄纸上,一旦受伤,仍会反噬到本体上,因此面具男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低低笑了声,眼珠子动动,看着时影,须臾又垂眼瞧向他腰间的灵袋。

谢允从袋口拱出, 与之对视,他没有龇牙咧嘴, 只仰头瞧着面具男,眼神接触的一瞬间猛地放出威压,毫不客气将对方碾压。

对于他恢复神力变得如此强悍,面具男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硬生生承受下这份压迫,眼尾吊梢,眸子缩了缩。

时影微侧身子,完全不手软地划破面具男颈间的肌肤,运转灵力结出结界将对方困住,淡然缓缓道:“你又欲做甚?”

“无事、无事,只是来看看时宗师罢了。”面具男感觉不到疼痛,慢悠悠抬起眼,“最近多事端,奔波不停,今儿得了空,便过来叙叙旧。”

这人说话神神叨叨、真假参半,分不清虚实,不过听他话里意思,这几日应是在筹划什么秘事,所以一直没出现,现下定是有了计划,开始行动了。

想起陈家村沙地,时影面色一凛,“容隐派你来的?”

面具男哂道:“时宗师何出此言?”

时影没有说话,灵袋中的狼妖亦蓄势待发。

面具男补充道:“我与他不算一路人,不听他的委派。”

与容隐……不算一路人,不听委派……他后面还有其他人?时影木着脸,将趴在袋口的谢允用手指挡回去,不动声色加固并收紧结界。

面具男笑得大声张狂,仿佛笃定了时影会与自己谈一谈,还是上次的老套路,不紧不慢候在原地,握住格局,将所有人掌控在手中。

不过这回时影全然不给他得逞的机会,两句话浅浅一探便知从他嘴里根本套不到任何有用消息,于是冰冷的长剑毫不犹疑、倏地向前。

俨然,面具男没有料到对方这个反应,当即收敛神情,险险躲向一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剑锋从他脆弱的颈间擦过,直接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可怖骇人。

纸人之身,躯体被毁,附在上面的神识与灵力便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往外泄,无法聚拢,而因着周围有结界阻挡,神识和灵力只能被困在在结界内。

“时宗师此乃何意?”

知晓此人胡言乱语最善迷惑人心,时影不留可乘之机,立时运转灵力直接打向他,谢允同时发力。

在灵力与神力的双重重击之下,面具男的神识顷刻间被打散,没有支撑的身体片刻间化成一张黄纸飘落在地。

狼崽子从灵袋中跳出来,一爪子踩在黄纸上。

时影忽而想到什么,当即抄起孽障托在手中,沉声道:“吴堂主,有危险!”

既然他们被跟踪,吴云水定然也会,虽不清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时影还是立马撤掉结界,带着谢允调头去寻人,可不等他走出巷道,秦霜传音过来,走马街有异况——听起来嘈杂吵闹,乱成一片,惨叫声、惊恐声尖锐刺耳。

思量片刻,时影一面给吴云水传音一面赶去走马街。

天色异变,一股浓郁的魔障之气萦绕在走马街方向,愈近愈能清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腐烂和恶臭味

哭喊声响彻天地,手无寸铁的百姓四下逃窜,吓得像无头苍蝇似的直往房屋里躲,各宗派的门徒都闻声赶来,极力抵抗邪祟。

尚不清楚为何突然涌现如此多的邪祟,时影边寻找秦霜边对付邪祟,谢允想出来帮忙,被他摁回袋中。

“莫出来,好生待着。”这孽障若是现身,保不准会添多少乱子,现下情景,时影自觉能应付,谢允还算听话,缩回灵袋中,时不时在暗中相助。

一人一狼沿路寻人,期间遇到带领弟子杀敌的吴云水。

吴云水无事,因着收拾邪祟来不及回时影的传音,见到他,狠绝斩杀掉一个墨绿鸟头魔物,招呼了声。

时影并肩一起解决掉几个厉害的邪祟,没来及言语什么,又收到秦霜的传音,街尾情况紧急。

“你们镇守这里,我跟时长老一块儿去!”吴云水喝道,这处邪祟不算棘手,街尾有难,他自当去帮忙。

 

整条走马街犹如地狱火海,路过栽有梅树的李家门前,谢允偷摸探出来瞅了眼,李家院门大敞着,里头四处杂乱,李长生害怕地缩在墙角躲着,将身子佝偻成一团,没有见到长生娘的身影。

他愣了愣,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然而没等瞧清楚,已经离得很远。

时影没空顾及孽障,终于在街尾寻到秦霜几人,一行人被困在结界之内,既要对付邪祟也要防备暗中的攻击,甚是狼狈。

见到他来了,秦霜喝道:“小心左面!”

时影有所警觉,几乎同时抬剑一挡,将左面的伏击抵开。

来人实力不可小觑,全身上下被一件袍子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眸光中透露出几分耐人寻味。

这人一晃而过的身影让时影蓦地一怔,心头生出一股熟悉感,可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他运转灵力打向黑袍人,威压直逼过去,孰料对方轻巧侧身躲过。

黑袍人飞速瞬移到不远处,从容不迫地站着,眸光流转,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尊上实力减退不少,比之当初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倒是可惜了。”

这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像被火炭烧过一样粗噶,听着有些刺耳,辨不出男女。

许是使了换音咒,强行改变声线,时影警惕发问:“阁下是谁?”边说着边不着痕迹轻轻按了下灵袋,让谢允不要乱动。

黑袍人没有回答问题,叹谓一声,似有些感慨:“尊上早就忘记,自是记不得了。”

看样子又是老熟人。

时影不知是谁,他完全想不起来,小心地给吴云水使了个眼色,等对方继续发话。

周遭都是邪祟,密密麻麻,尤其是秦霜几人周身,似成片的蝗虫,杀不净斩不绝,誓要将所有人生吞活剥。

这波邪祟长相丑陋、凶恶残暴,且浑身魔气浓郁,远非街头那些能比,秦霜同黎音一起斩杀,还要护着陆生,甚为勉力。

黑袍人抬抬手,驱使更多邪祟攻击秦霜那边。

明显的故意为之,大有做给时影看之意。

时影脸色一沉,拂手将最近的邪祟诛杀,要去帮助秦霜。

黑袍人也不阻止,恰在此时,一身锦绣华服的容隐施施然出现,上好的冰蓝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狼耳高高竖起,全然不掩饰自己狼族身份。

“尊上,又见面了……”容隐勾嘴笑道,缓缓走来,桃花眼微弯,温情脉脉地瞧着时影。他现在的模样可比当日在石门中要华丽许多,俊美高挑,只是不论怎么装扮,那股子轻挑散漫味儿都遮挡不住。“先前念你得紧,就一起来了,迟迟不见你现身,还以为已经离开镜台了。”

还是那样,装出一副熟稔样儿,言语间十分暧昧。

时影不予搭理,连眼神都不匀一分。

倒是灵袋中的谢允听到声音,瞬间焦躁起来,不过还算记得时影的叮嘱,没有立即现身。

吴云水不清之前事情,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当即与时影并肩站着,提防黑袍人和容隐。

容隐不屑,大概是觉得他站在时影身旁太过碍眼,立时凭空一把将吴云水的喉咙狠狠扼住,欲将其结果掉。

时影面色一凛,结术施法将吴云水拉开,挡在对方跟前。

容隐拨弄碎发,轻轻一笑,“尊上还是那么心善,一点没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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