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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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 1


寒门状元百里弘毅&钦国公北堂墨染

 

三月三,天水河畔新科宴,北堂墨染怎么都没想到,三年前一夜缠绵、被他“始乱终弃”的男人摇身变成新科状元郎。

半月后,新科状元百里弘毅上疏弹劾钦国公小王爷北堂墨染三大罪证:骄奢荒逸,贪欲无度,不恤民生。

世人皆知,冷峻寒门状元郎和心机孤傲王爷是死对头。

 

正剧权谋,强强,利益之争,没有绝对好坏,虐,墨染前期有其他感情瓜葛。参考唐代礼制,放心入。

 

1

 

大炎王朝,正德四十八年间。

三月三上巳节,沐休。长安城内春意盎然,百姓们纷纷携亲邀友,踏青抜禊。

钦国公北堂墨染起晚了,赶到天水河畔碧绦庭时,庭院入口皆是贵族大家的车马,等了许久才进去。

下了马车先扫视一圈,北堂墨染不慌不忙地拂了拂湛蓝色云锦衣袖,一旁小厮陆生立即会意,轻手轻脚地给主子整理衣摆,“今个儿上巳节,来天水河畔游玩的人本就多,现下把新科宴设在碧绦庭,自然人多车堵,想来圣上也是个爱热闹的。”

北堂墨染听着没出声。五日前,大炎今年的殿试结束,因与上巳节不过几日之差,朝廷决议上巳节在碧绦庭举办新科宴,边赏景边议事,正如陆生所说,年近半百的正德帝在闲情雅致方面丝毫不减当年。

话音刚落,身后马蹄阵阵,北堂墨染循声望去,瞧见了马上的姚俊。

他的郎君姚俊,来赴今日的新科宴。

 

大炎民风豪放,据说立国始帝有一小半北疆血统,对外政策和文化思想上的开放,使得大炎颇有“绝域知文教,争趋上国风”的气概。自先帝之嫡妻淑怡皇后早早病逝,先帝终其一生再未立后,与竹马伴读相度短暂余生,成就了一段“情深意重”的佳话,自此龙阳之风大行其道,但也因此未留子嗣,由其弟,即当今正德帝继位。

许是有其兄先例,正德帝后宫嫔妃不少,卖力开枝散叶,但也喜男色。市井广为流传,作为如今唯一一个异姓王爷,墨染之父,钦国公亲王北堂驰毅,一届长史之子,正是借着当年是正德帝侍卫长之便,爬上了龙床,才换的封王成胄,而北堂驰毅生前被遣北境,终身镇守不得回京,也是正德帝为了报复北堂驰毅娶妻之恨。

这些个传闻谈资真真假假,北堂墨染并不在乎,他只知道,阿耶前脚刚离开都城,没过几日自己出生,阿娘大出血而死,随即正德帝立即派人把襁褓中的小墨染接到宫中,由皇后带着抚到十六。

人人瞧见无不说句皇恩浩荡,但他北堂墨染何尝不是一枚质子,放在京中,正德帝不会让他入仕,空顶着世子名头哪儿都不能去,震住远在北境手握重兵的北堂驰毅。

这便是为君者的手段。

很小,北堂墨染便从唯一跟着他从钦国公府入宫照看的苏嬷嬷口中知晓了这些,他懂事的早,在皇后身边乖巧听话,待长大些后,心思愈发深沉,也愈发想的清楚,外面的流言随他去,北堂家的无上尊荣,他定要护到底。

与姚俊联姻一事,时事使然。六年前,北堂驰毅突发恶疾、骤然离世,尽管墨染顺利袭封钦国公嗣王,从一品,但北堂家地位还是有所动摇,他亟需朝中的力量;二来,天家一直流传“不过五十”的魔咒,正德帝四十有余、喘症缠身,他要尽快站队;最后一点,与男结姻便没有子嗣,有先帝之例在前,可讨天子一个安心和欢心。

而姚俊,作为姚家嫡长子,其父姚崇当年跟着正德帝去过南诏平叛,最后战死沙场,姚俊虽没去过战场,但早早家里荫庇,正三品兵部侍郎,跟着太子谋事,姚氏近年虽被打压了些,但仍是陇关世族中有名头的一族。

他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姚俊自然也看见北堂墨染,他跃下马,一身青衣扬起,长眉凤眼,直直朝墨染走来,“臣姚俊拜见王爷。”

北堂墨染心头一动,他对姚俊,除却一切算计,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曾心动于他。而二人自从上次争执,已有好几月未曾见过一面,不曾说过一句话,可到底墨染还是记得姚俊这个人。

正欲走近一步,忽闻到他身上散出的一股极淡的蔷薇花味道。

浓浓春意,顷刻冻结。

怎么会忘,眼前之人,早已红袖添香。

唇上笑意不减,北堂墨染目光渐冷,悠悠说道:“天水河畔风光甚好,为何未带上安睿瞧瞧,开开眼界也是好的,毕竟是那种地儿出来的人。”

北堂墨染生的一副好皮囊,骨相俊美,郎艳独绝,一双瑞凤眼又亮又黑,此刻却眼角泛狠,仿佛一下能刺痛人心。

姚俊方才还含笑的脸立刻敛了下来,动了动嘴唇欲说些什么,又全部咽了回去,长袖一甩,不理会墨染,直接进了游宴里头。

陆生上前虚搀住墨染,忍不住说道:“大人怎可直接走掉,不过爷,方才相见本挺高兴的,您何必提及那个贱奴。”

一番话说得圆巧,实则要他不要嘴上那么厉害,气走了郎君,难过的不过自己。

可这些道理,墨染怎会不懂,只是沾了情的东西,哪是可以用心计就能控制的。

 

北堂墨染去的并不是新科宴,他未入朝,此事轮不到他去参加,他上了静安长公主的画舫。

虽心性冷淡,不好凑些无意义的热闹,但说起来,小时静安长公主还认他作过“干侄儿”,先前给钦国公府递了名帖,他怎么都要去的。

刚踏上甲板,还没进船舱,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荣龄公主,你再编排长公主,长公主可要生气了。”

北堂墨染眉尾一挑,也是,长公主同荣龄是最亲的姑侄儿,春日宴怎少得了那丫头。

今日,有的他好过了。

北堂墨染施施然在侍女通传中进了船舱,对上首妇人躬身行礼,“墨染见过姑姑。”

方才热热闹闹的船舱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这位朗朗玉树却非议颇多的男子身上。

不管怎么,一声“姑姑”唤了出来,该讲的台面礼节得有,静安挂起客套的笑容,“墨染来了?许久未见,快,坐下。”

墨染应声坐在下首,一旁的荣龄垮下脸,冷哼了一声,见墨染一脸淡然,纹丝不动,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又阴阳怪调地开口道:“姑姑,今日赶着好日头赏湖景春色,怎就有些不干不净、不男不女的东西搅在里面,扰了心情。”说完,引得本就安静的舫内更陷沉寂。

静安赶忙讪笑着打圆场,“自己人聚一起吃茶观景,自在些,各位不必拘束啊。”

墨染浅浅抿了口今年新茶,坐得头正身直,“不知公主是不是染了风寒,似乎鼻息不畅,姚大人机缘巧合下识得一名神医,平日里头疼脑热,神医一帖药便好,明个儿让他给你瞧瞧?”

旁人纷纷咋舌,北堂小王爷当真杀人诛心不见血,有谁不知,姚俊早年可是荣龄公主瞧中意的,也不知北堂墨染使了什么手段,把唯一嫡公主的准驸马爷给抢了过来,荣龄便恨上了他。

美丑不分性别,一比之下,北堂墨染确实比荣龄,无论气质、相貌都胜得不止一点半点,可荣龄自不这么觉得,堂堂一国嫡公主,竟被一男人夺走了心上人,还颇得皇帝宠信,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本公主没生病,好着呢,生病了也用不着你劳什子神医!”声音脆生生,满是少女娇嗔感,但比之墨染,显然沉不住心气。

墨染没有接话,同荣龄虽关系不好,但二人皆不愿被人当猴瞧,便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无意在妇人之中多待,而旁的贵族公子过来搭话,碍于荣龄,也不便多言语什么,墨染索性独自一人靠在窗边赏水。

窗外,两三个年轻公子正一边钓鱼一边说话,“一会儿新科宴,咱们可要好好瞧瞧,听说状元郎十分英俊,还是大炎立朝以来最年轻状元呢。”

另一公子补充道:“不止英俊,听说其词风锋锐犀利,主考官本意属一个三甲同进士罢了,可圣上喜欢的很,直接从三甲提到了状元!”

墨染暗暗嗤笑,那些主考官哪里是嫌词风犀利,分明是不想寒门爬太高,占了世家的位置,有心寻借口罢。要说皇帝能瞧见那人的文章,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呢。

旁边一小娘子支着耳朵一直在听,插嘴问道:“二位哥哥,那位状元郎叫你们这般夸,他唤作何名?”

“姑苏人百里弘毅。”

“姑苏百里,”小娘子皱眉,“未曾听过呢。”

一公子面露不屑,“自然没听过,要说姑苏郡望也就一个曹家略有耳闻,那也是个不入流的郡望,至于百里,更是寒门。”

小娘子瞬间脸露惋惜之情,世家和寒门,天壤之别,寒门子弟中了举又如何,到底是低贱的出身。

“诶诶,不过——”那位公子贼兮兮地压着嗓子补充道:“长公主似乎对那位状元郎很感兴趣,方才你们没来,公主聊了好一会。”

“嗯……虽说出身太差,驸马爷肯定是做不得,但是,面首还是配得上的!”

“哈哈,那也不差,总归是攀上金枝了。”

几个人凑一起,哧哧一顿嬉笑。

墨染听的浑身更提不起劲儿,眼皮子半耷拉着。

静安长公主养面首,全长安早已出名。许是静安命中克夫,先后两任驸马都是短命鬼,后来她索性不成亲了,养了五六个面首在府上,日子滋润得很。

春日宴偏偏同新科宴选在同一地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那位英俊状元郎。

百里弘毅,墨染心里默念了一遍,总觉这个名字极为熟悉,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果然,没过一会,来了个小黄门传话,新科宴马上开宴,邀请长公主并各位贵族子弟们赴宴。

 

新科宴开在碧绦庭的长安苑,正好对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倒也符合宴会主题。

北堂墨染眼风扫过,在场的大多是熟人,满座朱紫高官中,姚俊正在同缃色衣袍的太子说话,只与他视线短短交汇一刻,便避过了眼。

剩下新面孔便是新科进士,墨染略略一搭眼,涑阳名门姜家嫡子的榜眼,信武侯二房嫡子的探花,二甲三甲进士也皆是世家弟子,他们或与三两同袍交流,或向朝中亲友拜礼,谈笑风生。

唯一融不进去的,便是那位一身浅钴色布衣的状元郎,独自一人站在廊边,脊背挺直,身材高瘦。

他的存在,沉默而突兀,就像是这片看上去盛世繁华的面子上硬生生划开的口子,把人间悲凉和疾苦戳到人眼前来。

北堂墨染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影,状元郎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身子,微低下头,叫人看不清正面。

静安长公主也瞧见了百里弘毅,低声同身边人说道:“这一身赴宴,未免太寒酸了,不过倒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看来,静安对这位寒门状元的确颇为欣赏。

这时,身后雅乐奏响,皇帝到了。墨染多瞧了两眼,嘴角滑过一丝笑容,跟在正德帝身后伺候的雀儿果然换了,正是自己前段日子刚送进宫的,对于天子的口味,他一向拿捏的准。

拜礼,落座,上菜,歌舞,宴会一套流程有条不紊。

姚俊照例同墨染坐在一块,还十分有礼地斟了一盏酒递了过来,墨染也极为自然地接过一饮而尽,不管怎么,在外人面前,他们总能扮演成一对最相敬如宾的夫夫。

场上觥筹交错,不想说也得说些什么,墨染浅浅问道:“我听闻,太子欲遣你去疏通安丘渠?”

今冬陇关大旱,安丘渠却堵死,使得南边的粮调不过来。正德帝让太子负责旱情,兵部和工部一并疏通河渠,这个差事便落到姚俊头上。

墨染主动寻话,姚俊旋即回道:“是,此事不易,许是得几月扎在渠边。”他顿了顿,瞧着身边人儿清朗眉目,心头泛柔,笑着继续说:“要不过几日挑个今日这般好日头,你我同去城郊踏青,纵马疾驰也是痛快。”

姚俊天生一双风流凤眼,不笑且带勾玉,笑时更惹尽了桃花债,想当初,墨染也是一头栽进了这双桃花眼的深潭中,没入不得救,可现下,那若有若无的蔷薇花香,让他无比清醒,就算耗尽气力也要从潭水中解脱。

墨染回眸一笑,笑意却浅于皮肉,“我从来都不爱那马背上的颠簸,你莫不是同旁的什么记混淆了,大好春日宴上给我平添恶心。”

一双凤眼霎时敛了笑意,一言不发。

逞了口舌之快,墨染也没觉得多有意思,忽的想,兴许像静安长公主一样养几个家雀,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小黄门一声传唤划破天空,“新科进士三甲,面圣。”

墨染挑眼看去,榜眼和探花自不必多说,世家出身,平日里大场面都见过,表现淡定、从容不迫。

而中间那位状元郎,也不知是不是故作镇定,比起两边的丝亮绸缎,素色布衣笼着一身挺直腰板,生出一股不卑不亢的风骨出来。

仔细望去,墨染心头的疑窦愈增,中间男子,怎越来越熟悉?莫非自己先前在何处见过?

思索间,三位进士已经礼毕,正欲退下。

行过北堂墨染座前,百里弘毅身形忽的滞了滞,堪堪侧脸看了眼墨染。

只需一眼,二人对视一刹那,“啪”一声,刚端起的酒盏被北堂墨染重重放下,与此同时,脑中好像有什么开关终被打开,三年前的记忆蜂拥而出。

剑眉,润唇,白肤,面形窄长,五官清秀,常低垂着眼,盖住晦暗不明的眸色。

这不是三年前与他一夜欢好、被他残忍欺骗的男人吗!

 

 未完待续

(新坑,隔日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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